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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委婉的暴行,地獄的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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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委婉的暴行,地獄的詩歌。

蕭礪拿了一萬請胖子采購和堆疊一個很有層次感的香塔。

胖子拎著一袋東西回來, 塔香、線香和香餅、香丸、盤香每種都用的上:“你也沒說要什麽風味,給你調一個前調荔枝香橙、中調熏臘燒烤家常菜、後調奶油草莓的塔香。大概十幾道菜,配合的挺好。”

“好完整的一頓飯。”

“就像還活著一樣。”胖子用塔香打底, 七個塔香中間是一束線香作為引線, 又在塔香上放梅花香餅和喜字香餅。

陳淑的鬢發上戴著鮮花, 目光逡巡,喃喃道:“我和前夫結婚的時候都沒有這麽華麗的香塔。我想訂的,他罵我不會過日子。”

“一頓只能吃一道菜我可真受不了。”蕭礪拍拍可憐小妞:“胖哥,我聽見有人罵諸王司,他們是幹啥的?”

胖子談興大發:“算是外事部門, 負責和各個朝代的都城之間聯系, 那些皇帝的禮儀忒多,矯情的很,禁忌也特別多。歷史不好的人不知道那句話戳他們肺管子, 又借機發作找事兒,就諸王司負責居中溝通,時間長了都有點不太對勁。不過話說回來,他們在各部門鄙視鏈最低端, 是人是鬼都能罵兩句。有那麽個笑話嘛,說漢高祖銳評諸王司:拿他們的帽子撒尿都對…對那啥不好, 太臟。”

說這話, 手裏掰開一盒盤香的外圈較大弧度的部分,互相疊放,圍成小小的圍墻後放上大大小小的香丸, 再蓋一層香餅。

李路總結道:“媚上欺下, 挺裏通外國的一個部門。”

老茍:“但他們舔歷代皇帝,對當今上方頗有微詞, 連續好幾任都被抓了,那可是踏踏實實吃著狗糧了。一個朝代拿錢砸人,珍寶古玩不計其數,沒幾個人受得住。”

胖子講一些地府各部門虛虛實實的八卦,譬如說各部門之間難免爭鋒鬥氣:“譬如說香積寺有自己的武裝組織,嚴查各地私煙走私。武德寺直接就負責所有違法亂紀的抓捕審訊,但審訊過後交給天理寺審判。東天仙嫌武德寺簡單粗暴,武德寺嫌東天仙鬼鬼祟祟。然後香積寺嫌另外兩家窮,裝備啊資金都不如香積寺,哈哈哈。”

老茍補充說:“各大地獄都是驕兵悍將,嫌其他部門的戰鬥力不行。”

說說笑笑就搭好了香塔,果然形如寶塔,上尖下寬,高有一尺,香餅、塔香、盤香錯落有致的組成,相互勾連固定,還用上了榫卯結構。

胖子得意至極:“你端著到處走都不會散,行,邊角料都是工費。”

蕭礪一把按住他胖胖的胳膊:“留步,這樣的饕餮盛宴,我一個人吃不了。在這裏這半個月,承蒙諸位照顧,還有同事們幫襯,不如我請大夥吃一頓。”

你們是一群正常又體面、還很熱心的的鬼,我喜歡。

但不只是喜歡,希望將來有人來扒我黑料的時候,不要有人無中生有。

李路沈吟道:“知道你賺的必然不少,這也太多了。要讓我湊份子嘛,我雖然不是對門老馮,滿地撿剩飯,也沒那麽大方。”

蕭礪哈哈一笑:“千金散去還覆來。將來我搬家的時候給我打折。”

李路心說這就是搗騰私煙的封口費吧,也行,笑道:“你放心,給你紮紮實實的打二十折。”

陳淑回過神來,氣的跺腳:“那不是翻了一倍嗎!你們太欺負人了。”

蕭礪端起盤子,轉著圈看了看:“真精美,真是藝術品,比店裏賣的還好。”

胖子的愛好就是堆香塔,但不是專業人士真支撐不起這個愛好:“方姐以後有什麽慶功宴,要多高的香塔都叫我去。”

“那是一定。”蕭礪得意洋洋的出了辦公室:“諸位看看我的午飯。我請大家吃一口。”

香塔端到客廳都有點轟動效果,所有同事火速收拾了棋牌和刀剪,關門上鎖。

靠譜小方直接升級成姐。

“方姐牛逼!”

“方姐中彩票了?”

“姐姐太酷辣!”

蕭礪三言兩語說了:“我有個機會先去撈點外快,過段時間還回來繼續幹。請大夥吃一頓大餐。將來要是有人來做背調,或者自媒體來采訪起底,往日裏小方有什麽不周到之處,不善言辭說錯了話,諸位都替我遮掩著。”

這套路可太熟悉了,林雲志肯定有對頭,她對頭肯定得來查我,就得追著他們挑唆情緒,前同事說出來她不好那還能有假?哼。

眾人紛紛都說:“方姐一直都很可靠!”

“很少有人像方姐這麽完美!”

“小方,啊不,夫人一看就是大富大貴的相貌!”

“那就祝夫人官運亨通,平步青雲。茍富貴勿相忘。”李路打了個響指,一點鬼火點燃塔香最上方的香,一點水果的甜香慢慢彌漫開來。

蕭礪去招呼隔壁紙具店的宋姐過來一起吞香火,天天蹭電視劇看,又常聊天,焉知有沒有不慎說漏什麽。

突然感覺到貼身放著的手機一震,打開看到了消息。這東西怎麽越倒手越漲價啊,到時候一定給小老虎們買點厚禮,現在也沒人可以商量這禮物應該有多厚……隱約記得萬秘書說一些人,給自己機會的貴人返點第一次給五成到七成不等:[收到。身高177。]連三圍一起發過去了。

林雲志:[讚!勁爆辣妹。]

蕭礪:[要不要更清晰的照片?]

林雲志倒是想看看有腹肌的比基尼照,但她在冷板凳上坐了四年,知道地府的監管力度有多強。說錯了話,辦錯了事,都會被立刻拿下,和上方立場不同都屬於妄議朝政的罪名:[不要,上方監管太嚴,你千萬不要給任何人發腹肌照片。明天來我這裏拿制服,手機就是工作證。現代的娛樂圈比較亂,電視臺監管很寬松,也在傳遞不同立場的信息,但在陰間,只有一個朝廷,辟雍裏只有一個聲音、一個立場。]

蕭礪:[明白。您多指點。]

林雲志正在寫宣傳文案,以及去采訪宋徽宗的辛辣問題,感覺還不夠辛辣,還不夠地獄笑話。寫不出來多說兩句:[知道辟雍在古代是什麽嗎?]

蕭礪:[不知道。]

林雲志:[辟雍是古代的禦用最高學府,上方的意思就是,要從上至下整頓思想,統一口徑。你別看咱們人間的宣傳部門哈,那純粹廢物,自己同盟國憑借理想主義得到了敵國科學家的加盟,咱們宣傳部門說的不是‘奔向正義’是‘背叛故國’。你看看人家外國,種族清洗和屠殺叫做‘沖突’,被圍攻的城市叫‘難民營’。委婉的暴行,地獄的詩歌。上方在發現這個問題之後,進行了幾次清洗* ,並且直接把媒體造謠臆造算成重罪,比普通人造謠更重。]

蕭礪愕然失笑,沒想到她和自己在某些事上立場完全一致:[林祭酒到這裏來,是地府的收獲,我的幸運,也是人間輿論戰的重大損失。]

林雲志有一點點感動到,算你識貨啦,除了勒索我還會點別的:[所以秦平戎和姓黃的再怎麽反對,也不敢說節目不對,反對節目就是反對上方!只能說我不稱職,你不稱職。不過這是京城的輿論控制力,辟雍內外不會有質疑的聲浪,其他皇帝們養著不少禦用文人,都非常好用,能從各種角度攻擊皇帝們的敵人。明早上七點準時來報道,我給你講辟雍內的禁忌的法律。]

[太感謝了,一定準時到。]蕭礪琢磨了一會,太高了,琢磨不到。

一座香塔,實打實的燒了一個時辰,才到盡頭,十幾種味型變化,仿佛一道道大餐依次呈上,不僅有很強的飽腹感,還身心滿足。

雖然關門上鎖,也有吸收不及的香火絲絲縷縷的飄到屋外,馮天賜蹲在地上全部吸入。

上門的客人等了半天,進門看到一盤餘燼都驚了:“李老板你也太闊了。”

宋姐:“嗝兒~撐死了做鬼這麽多年都沒這麽撐過。妹子啊,你一定會暴富的!”

蕭礪低調的溜走,去保險櫃打包了四顆靈草,扯了一張報紙包了,又用自己的舊衣服一裹,看起來像幾本書,貼身藏了,又換上寬松的舊衣服,系上佩刀,懷裏一直都揣著許杏花的聯系方式,帶了手機錢袋,悄無聲息的出門,叫了黃包車去往後土宮。

地府很不重視基建,很多地方連路都沒有,但從城門通往後土宮的道路用白磚鋪地,十二車道,道路兩旁種了榆柳桑槐,都是鬼魂可以吸取氣息飽腹的樹,來來往往的游人如織。

大半去燒香的信眾盛裝打扮,從戰國袍、漢代直裾曲裾、唐的襦裙和圓領袍、宋明兩代的衣服都令人目不暇接,還有穿著時尚服裝的現代鬼……或許那些穿著漢服的鬼也是現代鬼。零星還有幾個穿著超漂亮超華麗宛若行走花園的洛可可大裙子的美女,完全不懼他人目光。

最遠處先看見了高山,雲層中似乎倒映著水波,上方還有水汽折射的宮闕樓閣,宛若海市蜃樓、仙山夢境。

這裏有黃包車,也有汽車,半空中烏壓壓的有人騎著紙鶴、紙鳶、坐在紙船上飛行。

賞玩景色,這裏雖然不見陽光,但也別有一番煙雨朦朧的景色。

突然從天而降五個黑袍人,精準的圍住蕭礪坐的黃包車,嚇得車夫差點撲倒在地。

路人似乎非常訓練有素,火速以蕭礪為圓心散開到三十米外,然後駐足看熱鬧。

“武德寺抓捕要犯。”為首的鬼二十多歲,濃眉大眼,英氣逼人,身材高大而精瘦有力,冷著臉亮了一下令牌:“下車。”

蕭礪一眼就認出這人,愕然:“午德欽!?”

其他人:“誒?”

“下車!手拿出來!”

蕭礪看他們確實穿著武德寺的制服,黑色蟹爪蘭、黑袍、銅代勾,三個方向都有人持弩瞄準自己。

也不知道自己哪件事犯了,來的居然是自己的對頭,這小子死了好幾年了,都忘光了。

只能順從的舉著手,下車。

午德欽命令道:“手抱頭,搜身。蕭礪,你想拒捕嗎?”

蕭礪跟他就不裝了,雙手交叉放在腦後,無視掉三只瞄準自己的弩箭:“你一定很希望我拒捕,能先殺我一次。”

午德欽冷冷的看著她,他做的事完全符合地府的法規,絕不讓她能挑出任何毛病。只有一點,沒有任何證據表明蕭礪參與走私煙草犯罪,但他知道蕭礪一定會做,因為這是最暴利的行業,而她的本性不算遵紀守法,而是狂傲戲謔,好像她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

“蕭隊長,你和萬秘書聯手害我死,一定沒想到在陰間我能占盡先機?”

蕭礪:“你還是這麽沈不住氣。”

午德欽咬牙,死死的盯著蕭礪:“我終於等到你死了。比我想的更快一些。怎麽死的,說出來讓我高興一下。”

蕭礪挑了挑眉:“壽終正寢。”

三鬼持弩戒備,一鬼上來搜身:“刀。一包東西,我看看……四顆靈草。”

午德欽不大認得靈草的種類和價格,但這四溢的靈氣他還認得出:“我每個月都去查你死了沒有。兩天前才得到喜訊。蕭隊長,你死了還不滿一個月,靈草能是好來路嗎?”

他掏出一個像種子的東西,把尖刺戳進她的手腕裏,雙眼死死盯著蕭礪的眼睛,想要看到一點點痛苦和驚懼。完全沒有,一點都沒有,哪怕只有一點點呢?我要的甚至都不是愧疚。

蕭礪大喜過望,刀的來路不正,手機的來路會嚇到他,偏偏就是靈草來路有正又讓人意想不到!多虧我當時看價格太貴,就正直了一下!故意裝作一副眼神躲閃的樣子,反問:“你在人間追求過我,陰間沒有避嫌原則?”

午德欽只覺這是黑歷史,氣的瞪大眼睛,瞠目欲裂,咬著牙說:“沒有!如果你被無罪開釋可以要求覆查記憶。”

車夫有點害怕,本來不怕法律,陰間的法律雖然有點嚴苛,但很公正沒有冤假錯案,但你們咋還有感情糾紛啊:“長官,我不認識她,我和這事兒一點關系都沒有!我能走嗎”

午德欽問:“蕭礪,你和他除了今天坐車之外是否見過面或存在第三者聯系?”

蕭礪沒有看到自己的手腕,那刺進去的種子已經長成了一個翠綠色的藤蔓手環,環繞著她,藤蔓上滿是小花,但只有一片葉子,葉子上有一張人臉。她說:“沒有見過面,也沒有關系。”

葉子上的臉細聲細氣:“撒謊,他們見過的。”

蕭礪幾乎要看自己的手腕,但對面的弩也動了一下,她強行克制住。

午德欽對車夫說:“你可以走了。”

搜身的人還在繼續,又掏出來:“錢袋。銀行卡?手機???午隊長,這怕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因為低級一點的公務員都拿不到手機。過高的運營成本導致限制數量。

午德欽臉色發青,死死的盯著蕭礪那張永遠沈靜的漂亮面龐:“你接觸過非法香火和私煙。回答我。”

蕭礪沈默以對。

葉子說:“沒有哦,沒有接觸過。”

“哈!”午德欽大喜,再接再厲的詢問:“手機和銀行卡是你的嗎?”

蕭礪道:“是我的。”

葉子:“不是。”

午德欽失望的嘆了口氣,掏出手銬:“真可惜。跟我們走,先把你的私煙問題、如何獲取靈草的問題交代清楚。”

拷上雙手,押解上了船——會在天空飛過的小小紙船。

蕭礪猜他沒有證據,自己做事非常謹慎,還去不拿貨的茶樓聽評書,而且拿貨地點不只是茶樓一個。除非馮天賜被抓了供出自己,否則沒問題,就算是供出來了……林雲志不僅有錢,還是好不容易找到我,只是要是被她撈出去,三年五年在她面前都氣短。

看著手腕上的菟絲子藤:“這是什麽?”

午德欽冷笑:“你以為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就能逃過罪責?”

葉子說:“我不是訛獸~我對是非善惡從來沒弄混過。”

蕭礪問:“你就這麽恨我?”

訛獸:“難道你不愛我?”

午德欽怒瞪訛獸一眼:“我想了很久,終於想明白了。你就是不能接受別人比你強,你和卓老師一樣,覺得每一個人都應該在你們面前俯首帖耳。”

“對。”蕭礪看他一楞,坦然道:“我能接受比我強幾十倍幾百倍的,也能接受比我弱幾十倍的人,唯獨像你這種,和我在伯仲之間,還想借由追求我來奪權上位的人,不行。”

植物形態的訛獸小嘴叭叭:“弱的太弱,強的太強,你愛的肯定是我不是我的位置啦!”

午德欽氣的臉色發青,伸手過去一把扯下訛獸,放在口袋裏:“我當年從來沒有打算奪權上位,上升途徑有很多,我沒必要搶你的位置!而你卻因為覺得我有威脅就和萬秘書設計殺死我!”

蕭礪淡淡的閉上眼睛:“別說的好像我玩弄又拋棄你,午副隊長。”

我就沒要過你,談何玩弄和拋棄。

搜身的人小聲問:“嫂子,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蕭礪和午德欽異口同聲:“別亂叫!不是!”

四目相對,午德欽誠懇的問:“你真的不想拒捕逃跑嗎?”我真的,真的非常想殺了你。

蕭礪微微一笑:“鄙人一向奉公守法,安分守己,勤於修煉。好巧,在辟雍裏也有點朋友。”

想給我上私刑你們可以仔細想想。。

目前截殺武德寺大小官吏,不論出於什麽原因,最輕的也得是杖責三百、扭送投胎。所以只能走合法程序。

持弩戒備的人眼珠左右看看,他們和午德欽合作了一段時間,這年輕人敢打敢拼,為人仗義:“關起來,就審她私煙的事。午隊長不是說蕭礪很有本事,很有人脈嗎?看看她有沒有成箱販私煙的本事,有沒有人脈來武德寺和香積寺的重案裏撈人!”

紙船的速度很快,下船之後直接押進監牢裏,物品全部當面封存。

午德欽在旁邊填單:“不急著要口供,等案犯都到齊了再審也不遲。”

獄警和管教對此大翻白眼:“有證據嗎,無證據拘留最多3天就得放了。從現在開始,增加羈留時間拿你上司的文件來。”他拿了一個小環,掛在蕭礪的手銬上,開始倒計時。“女鬼,咱也不知道你是哪個衙門的,既然涉及私煙案件,那就等審清楚了再說。你上司能查到手機在武德寺裏。”

午德欽不慌不忙,甚至是勝券在握:“蕭礪,你只管放心。我現在就沿著你走過的所有地方,逐一搜查,一定會證據確鑿的。”

蕭礪平靜極了,但感覺可能要和老板在監獄裏見面,李老板獲得整包的香火,幾乎不鑒定真偽,都當真的賣掉,一點都不謹慎啦。從這裏往裏看進去,鬼魂不分男女:“辛苦。我現在在搬家公司上班,走遍陰間各處。”

午德欽緊緊的攥著訛獸,笑道:“你放心,我很快的。”

蕭礪也笑:“我倒要看看你能羅織什麽罪名。”

訛獸悄無聲息的纏住他的手腕:“他其實很慢的,又慢又穩,有得是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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